王萼思索半晌,道:“只有晋王,齐王,还有常乐侯。”
裴昭的步子略略一顿。
不会这么巧吧?
王萼也停下脚步,侧过头问:“上回,晋王殿下可有为难你?”
裴昭摇头:“为难倒是没有。他只说陆攀不适合当探花使,于是换成了我。其他的……也没说什么要紧事。”
王萼若有所思,又问:“那袁姑娘有没有兴趣做我们家的门客。某可以让阿父帮姑娘荐举到御史台,日后我们也好……有个照应。”
“袁姑娘就答应二公子吧。”他身后的侍卫笑起来,“二公子在家里对着我和银灯反反复复练了好多次,才敢对姑娘说的。”
“金烛,你别这样!”另一个侍卫捂住他的嘴,“二公子,会不好意思的。”
裴昭低声道:“但我还是想去大理寺。”
王萼一怔,旋即淡淡一笑:“那样……也很好。”
夜幕降临,东市华灯初上,前面的酒楼灯火通明,楼底下排了不少人。
王萼停下步子:“这家春斋楼的口味不错,袁姑娘想试试么?”
不等裴昭回答,金烛笑道:“袁姑娘这回别客气,毕竟王家是这春斋楼的大东家。”
跨过门槛后,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娘子迎了上来,笑得眉眼弯弯:“见过二公子!今日,是要和王大人一个雅间?”
裴昭记得王萼的父亲王修是个喜欢穿布衣、戴桃木簪子的中年男子。当年王修和阿父交情极深,两人时常一起出去垂钓。阿娘常说:“东野一和王御史出去垂钓,就跟修仙似的,饭也不用吃,觉也不用睡。坐在湖边一动不动,能呆上一天。”
王萼笑着摇头:“不必。还有,隋玉,也不要告诉阿父某来过这件事。”
叫隋玉的娘子看上去虽有不解,但仍是甜甜地应了一声,领着他们上楼,很快,步子便停住了,回过头忧心地看着王萼。
迎面走来的一行人各个紫衣朱服,是来此聚餐的朝中大臣。
“阿父。”王萼神色微变,接着又道,“见过晋王殿下,见过韩尚书,见过刘舍人。”
裴昭也跟着行礼。行完后,看到崔珩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己,似有话想说。
看上去猜到了自己去过质库。
“王御史,不如让二公子同我们一起吧。”被称作“刘舍人”的红衣官员笑道。
“恐怕不妥。”王修摇头,“刘舍人先陪殿下先入内,某还有话同犬子说。”
“本王有话想和袁姑娘说。”崔珩却道,说完,便走进了雅间。
气氛有些古怪,裴昭关切地看了王萼一眼,但王萼面色极差,垂着眼眸,没有看回来。
雅间内有一股清冷的檀香,是雪中春信。
等裴昭坐在崔珩对面时才发现,这香味不是从香炉里飘出来的,而是他衣带间的味道。
崔珩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抬手斟起茶,斟完后,将其中一盏推到裴昭面前,平淡地问道:“今日怎么还是和王萼在一起。袁姑娘在京城没有其他的朋友么?”
“当然有。而且……”裴昭将目光从盏中晶莹的茶水上移开,“殿下,我朋友很多的。”
他淡淡一笑,切入正题:“明日是七日的最后期限。若姑娘还是决定拒绝,今日便可将令牌还给本王,省得再来晋王府一趟。”
隆德质库的事情,十有八九是他搞的鬼,竟还在这里装什么温柔体贴的好人。
裴昭低声道:“殿下说什么‘不会勉强’,可我明明没有拒绝的余地。”
崔珩错愕地抬起眼:“为何这样说?”
漂亮的凤眼中闪过迷茫,似乎真的不知道原因。这倒令裴昭有些糊涂。
倘若不是他赎走香奁,那便是齐王或者常乐侯。
当年阿姐是齐王妃,阿姐一死,齐王便数年未返过京城,如此看来,还是郑府的那位常乐侯可能性最大。
常乐侯为人嚣张跋扈,和眼前的人一样令人头疼。
裴昭叹道:“因为,想来想去,我还是希望能来大理寺,我听说大理寺卿和殿下交好,所以……殿下的门客,要签生死状吗?”
崔珩微微扬唇:“袁姑娘,那是死士,不是门客。但你若是愿意签,本王亦不会拦着。”
裴昭也忍不住抿起嘴,没想到这人还有些幽默。
隔壁传来饮酒作乐的丝竹声。裴昭觉得腹中空空,便道:“殿下若没什么事,我先告退一步。不打扰殿下一会用膳。”
他也跟着起身:“袁姑娘要和王萼一起么?”
裴昭望了他一眼,有些不解。
不然还跟你一起?
“殿下若是想一起来……也可以。”
崔珩闻言,轻笑出声:“袁姑娘在想什么,本王可不会自讨没趣。”